斯德哥尔摩综合征,是指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,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。
而他的反面,也有一种心理病症。
被称作「利马综合征」。
绑架犯被人质所同化,与人质的立场趋于一致,把攻击心态转变的现象。
这个现象在现实中也有一例。
1996年发生于日本驻秘鲁首都利马的大使馆挟持案件,多名外交官,政府高层和企业高管被挟持作为人质。
而在人质危机数天后,激进分子却释放了大部分人质。
这是利马综合征的典型案例。
或许是人质独特的个人魅力,或许是施害者自身的负罪感,利马综合征的诱因目前还尚未清楚。
不过,这也许是我可以逃出去的办法。
只要我可以策反他们其中一人,使他们对我施害的快感转变为同理,那我就有逃出去的可能。
现在的问题就是。
他们两个,好像都不是正常人。
我没有了解外界的手段,唯一出去的机会,就是全市大筛时他们会带我去做核酸。
是的,我猜,他俩给我请了病假。
父母那边,景舟笠完全可以糊弄。
让一个人短时间消失,其实并不困难。
但是,我的健康码要是变红,掘地三尺都能给我挖出来。
一种方法,是在外界时力所能及地传达求救信号。
另一种方法,就是内部分化了。
他们把关我的屋子里有独立的卫浴,但我不能在里面待超过二十分钟。
晚上洗澡的时候,我把水温打到了最低。
其实我身体挺好的,冰凉的澡水冲刷在皮肤上,我愣是洗了三天冷水澡,洗完头不吹头发上床睡觉,才得了感冒。
现在,我脸色苍白了许多,眼眶红红。
景舟笠不愧当了这么久我的哥哥,一眼就看出来我在装。
他笑了声,一把把我拉出来。
毛巾盖在我的头发上,拿热风给我吹头。
后来,我每次洗澡他就守在门口,亲自给我吹头。
而林昭……
他明显是真的心疼我,见我感冒了,每天变着花给我带吃的,伸手蹭我的额头。
好,现在我确定了两件事。
一、林昭更傻,而且他心更软。
二、这两人信息并不对等,虽然表面达成合作,但景舟笠没有把看出我是装的这件事告诉林昭。
林昭跟我提过,他因为有校园网权限,早就知道景舟笠的真实身份。
而景舟笠不介意跟林昭分享我,两人才达成合作的。
我感冒了基本上有一周,之所以一直没好,是因为我坚持不懈地在林昭来看我的那些天洗冷水澡。
景舟笠见我这样,皱着眉,掰过我的下巴问我。
「你搞什么鬼?」
「我以前就没见你发过烧。」
我别过眼睛,咳了声,没看他。
「我怎么知道啊。」
「被关这么久,谁体质都不可能变好的吧。」
他怔了下,松开我的手。
我俩沉默了好半晌。
最后是他低声,过来哄我。
景舟笠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,学会抽烟了。
他身上有股挺淡薄的烟草味,蹭在我鼻尖。
「不要这样对自己,好吗?」
他的指腹,蹭过我的眼睑。
「……」
果然不相信我。
也不同情我。
景舟笠这边是走不通了。
我只得把希望寄于林昭。
每次林昭来看我,我都缩在被子里,拿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他。
终于有一天,他摸了摸我的额头,轻声问我。
「要不要去医院?」
去医院,当然要去医院。
但是,我可不能直接说出来。
「算了吧。」
我搅着被角,低头没看他。
「你们,都挺怕我逃的吧。」
他愣了一下,然后抬手抱住我。
他的头发其实偏软,蹭过我的脖颈。
「抱歉。」
「可姐姐,我知道,你不喜欢我。」
……
今天林昭好像因为学校的论坛,本来是要走的。
但,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。
因为我拉了拉他的袖子,跟他说,今晚降温,感觉起来好冷。
晚上,他抱着我睡的。
我突然冒冷汗,怎么也止不住。
然后,发烧。
跟我料想的一样,先是要满头大汗地剧烈运动,然后再去冲凉水澡,薄荷味牙膏抹在太阳穴上,最后在浴室开冷风,直对着自己脑门吹。
林昭给我测了一下,三十八度。
他再也忍不住了。
牵过我的手。
「我带你去医院。」
我的脑袋被烧得昏昏沉沉。
脸好烫,其实发烧真的挺难受的,特别被冷风吹的时候,将一身的热汗封凉。
林昭背着我招了辆出租车,我们坐在汽车的后排上。
景舟笠的电话,突然打了过来。
「你带她出去了?」
屋子里有安监控,他应该是通过监控画面得知了这一切。
「对,她发烧了,我带她去医院。」
林昭的手,还摸在我额头上。
「笨蛋,她是装的。」
景舟笠骂道。
林昭怔愣地看着我。
我一把夺过了电话。
「对对对,我是装的,我什么都是装的呗。」
「景舟笠,我发烧是装的,咳嗽是装的,流鼻涕也是装的。」
「你是不是就想我死啊,我死了你满意了?」
我吼他。
有时候情绪上来了,哭腔也就有了。
我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哭,直到被林昭搂在怀里。
……
「好了好了,不哭了。」
拇指蹭过我的眼睑,无比虔诚地蹭掉我的眼泪。
他带我去挂号、上发热门诊。
我摇了摇他的手。
「林昭,我想吃冰糖雪梨。」
医院的门口常常有这类小贩,卖烤红薯,还有冰糖雪梨。
他带我去买。
挂完号要拿药,他去拿药,我就在输液大厅等输液。
输液的时候要换个位置,护士跟我说我那边的架子坏了,不好挂吊瓶。
于是我换了个偏里的位置。
……林昭隔了好久都没找到我。
他找到我时,眼里满是无措。
「你去哪了?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?」
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搂住,手背上还有输液针,我没法抬手。
「我要疯了。」
「我以为你跑了。」
「……」
我歪了歪头,轻声问他。
「林昭,你喝不喝冰糖雪梨呀?」
我把我喝过的,递给他。
他就着我喝过的位置,喝了一口。
笑了。
「想把感冒传染给我啊?」
我也笑了。
可我笑着笑着,不知怎么,他眼神变了。
变得想要吃了我一样。
他凑近我,俯身,想要吻我。
却在下一秒,堪堪蹭过我的嘴唇。
忽地像失去了所以力气一样,躺倒在我的膝盖上。
我伸手,揉了揉他偏软的短发。
他的呼吸绵长。
「笨蛋。」
我摸了摸他的口袋,拿出手机。
「冰糖雪梨里有药。」
我拨通了110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