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到肯定回答后，她满是兴奋激动，却又难掩羞赧地说：
「我有很高兴的事情，想要跟他分享。」
可她却又没联系我，而是局促不安地，在酒店大堂里，等了我近一个小时。
直到我完全是凑巧，下楼出去接东西，见到了她。
她那样满心欢喜，最后却只骗我说，是刚好在这边，刚好碰见了我。
时至今日我才去查，才查到。
那天唐芙本来根本不会，出现在海市。
上午她还在巴黎，刚拿下大奖。
那边设宴为她庆祝，她都没参加。
而是立马订了回国的票，十多个小时的长途奔波。
只为了第一时间见到我，让我知道。
那晚，她说是来参加了庆功宴。
可我见到她时，都已经半夜了。
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，说是正要离开，却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看手机。
破绽那么多，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。
前台小姑娘说：「唐小姐看起来那样爱你。」
我的眼眶，骤然间酸涩。
是啊，连一个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都看了出来。
她看起来那样爱我。
而那么多年来，我一直追问，一直质疑。
一直要她的一句亲口承认。
却从未发现，自己疏忽了那么多的细枝末节。
4
因为胃病，我去了医院。
见到了一个相熟的医生，我问起多年前的一些事情。
他神色很是诧异：「唐芙从没和你说过吗？」
我摇头。
他沉默半晌，还是告诉了我很多事情。
当初我出车祸时，唐芙跪在我身旁，崩溃痛哭。
那天她其实跟着救护车一起，送了我去医院。
后来她甚至坐在抢救室外，守了几乎一彻夜，忍着高烧和重感冒，差点昏厥。
直到被告知，我脱离了生命危险。
她才支撑不住，被护士带着离开。
她因为带病淋雨，过度伤心劳累，引发了肺炎和胃出血，被强制要求住院治疗。
她因此，后来才一直没能去看我。
再是之后，我胃病发作那次。
我打电话，说想见她，而她说等第二天再来看我。
那时候，是因为她问过医生，医生说我的情况稳定。
而她只要当晚录好一段小提琴曲，她老师就答应她，批她半个月的假期。
她想要那半个月的假，是因为我曾说，希望年底半个月，能让她陪我去旅游。
她嘴上不曾多说，却记在了心里。
5
跟我在一起那两年，唐芙有心理疾病，情感缺失症。
自卑，没安全感。
不敢说爱，不敢说她为我做了什么。
因为心理原因，对情感的迟钝，她也一度以为，那些不用说出来。
她从没说过爱我，最包含爱意的，也就是一句：
「阿焰，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。」
那时候，我觉得她从不说爱，那句话也只是敷衍。
经年后回想起，才想到当初她说那句话时，眼底明亮如星空。
和我在一起之前，唐芙被抑郁症折磨，导致身体面容肥胖，神情有些呆滞。
后来我们在一起后，她其实改善得很快。
身形渐渐恢复如常，也偶尔会笑。
抱住我的时候，会很用力。
床上耳鬓厮磨时，会紧紧搂住我的脖子。
那句话，她重复过无数遍：「阿焰，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。」
所有浓烈的爱意，全部被她藏进了，那句曾被我当做敷衍的话里。
她原来也曾，那样全心全意，汹涌炽烈地爱过我。
甚至后来我们分开五年后，那天在消防楼道里，我说重新开始有什么不可以时。
她问我，跟唐依到了那一步。
那个时候，她大概还真的想过，要跟我重新开始。
可我骗了她，说跟唐依哪一步都到了。
她因为唐依跟她父亲的关系，感到了恶心，才再一次推开了我。
而我纵容唐依，借唐依宣泄我自己的怒恨和不甘。
我任由唐芙被欺负，被污蔑，被推到媒体公众面前，被推进舆论网暴的漩涡里。
让她再一次，落入很多年前那场深渊，再一次崩溃。
可我那天在媒体面前，指认她十九岁照片上的那个人，就是她时。
我只是想让人知道，我跟唐芙早就相熟。
我想说，我了解她过去的模样，我们相爱过。
我只是不甘心，唐芙不曾爱过我。
甚至不愿意，公开我们曾经在一起过的事实。
6
经年后的太多个深夜，我也曾无数次幻想，回到那一天。
回到那个消防楼道，告诉唐芙，我跟唐依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告诉她，自始至终，我都只深爱过她一个人。
我幻想替她拦下了那些记者，拦住了后面所有的舆论和伤害。
我捧出我一颗从未变过的真心，诚挚而认真地告诉她，希望能跟她重新开始。
一切的错误，在那里或许还来得及挽回。
很多很多次，或许都还来得及挽回。
从唐依开始伤害她的时候。
从我开始质问她的时候。
从很多年前，我因为质疑她不爱我，而跟她提出分手的时候。
可世事没有重来，没有回头路。
任何一个过往，我都再也回不去。
美梦过后我睁开眼，我的小芙，早已经离开。
7
最后一次，唐芙说祝我余生顺遂，平安喜乐。
而我知道，我已永失所爱。
我的余生再不会顺遂。
平安喜乐，更再不会有。
